寒归81.第81章 矢尽粮绝末路择(1/2)

《墨朝志·卷三十四》

贞贤十三年十月，突厥王亲率大军大举进犯墨北长城，半月方破。墨帝从容，下旨于彻王、泯王，令其二人帅军于陈桥与突厥军对峙。双方交战数场，一月后墨军战败失城，退守定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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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五日，北境战报抵京。墨帝临驾于金銮殿之上，龙面平静，并无多愕，当朝便宣旨遥封彻王为帅，泯王为副帅，速入北境燕南作防。离王及泠王，特旨留于京都，处理仪涼众事。

墨千离下了朝便回去离王府，目光冰冷间心中微颤。鸳鸯芙蓉开了数日，已近凋零之时，欲燃的花瓣便就此落满一地，红艳似火。

案上三尺卷宗堆砌，墨千离思忖良久拍案，心中已隐隐猜到前线之事。回身正出厢房，却刚好碰见十四自城中买了芙蓉软糕急促入内。朝霞流转，十四一眼便知其意：“五哥要去找卿寒？”

墨千离淡淡斜目一眼：“我必须去。”

“哪怕违了父皇的旨意？”

“哪怕抗旨。”

芙蓉芬芳，金乌悬云，墨千离眉目坚定，十四当即放下手中油纸包着的芙蓉软糕回头：“如此看重情义，不愧是我五哥。好，你若要去，我便随你一道。”

“不必。”云中鸟歌，墨千离冰冷指尖于案上轻划，一双深眸回了冷冷道，“此次我去本便是违了父皇的旨意，何况仪涼大小之事，还需你处理。”

十四微愣，墨千离已抬手推开了雕门，甩手便出了厢房。云白风清，晖玥长嘶间，十四蓦然自厢房奔出：

“五哥！”

墨千离止步回身，十四正立于阶下，却将手中那一袭狐裘披风与芙蓉软糕递到他手中，良久方道：“北境天冷，还是带着这些。就算你不愿意……”望见墨千离微恙的神色，十四又道，“留着给卿寒也好。”

冷风起，云端悬。墨千离低头望十四手中之物，眸中闪过微温之间，信手一把接过。十四远眺，晖玥仰头长鸣，只影便驰往北境，一目山水长远，情刻心上如磐石不移。

北境天险，黄沙遍地，清风云上一雁入天。墨千泯与墨千彻当日便按旨意至了陈桥之城，肃军整兵，却始终无援救北城之意。墨千泯暗自明了彻王此举，虽多次侧言出兵，皆被以圣旨之借口驳回。

音讯杳无，百里以外卿寒立于南城头遥望，日夜遥冀援军。昨夜暗线再有一信，突厥军中动静又大，突厥王随军亲征更是大振士气，扬言今日便要拿下北城。

入目云淡风轻，紫檀山巅夕影徘徊，倦鸟知还，便驾凌风一去千里。冷风自衣襟灌入后颈，白衫沧纹扬袂，城下凝泥染血化做胭脂绛色，萧索唯余风鸣。

“郡主。”

素手倚了石垣，卿寒于城头极目，却望萧酌独自一人驾马而入，一刻便觉不妙。石阶微冷，萧酌牵马入城，慌忙一拱手便跪下俯身：“属下无能，未能求得援军……”

卿寒先前便有预感，此刻免了惊愕唯有长叹：“细细说来。”

萧酌抬头：“属下前几日方与燕南守将言了许久，北城情势我亦如实相言，他却终不愿发兵援助北城……但他有话让属下带给郡主，说是若郡主率军撤至燕南，他便必会倾其全力御敌……属下惭愧……”

卿寒似不理睬：“彻王那五十人如何？”

萧酌短暂一愕，恍若大悟：“方才末将回城之时，南城门处已不见其人……”

卿寒摇头一笑，自嘲间心中已是一沉。那道遣她戍边的旨意，果真是彻王与墨帝一手所谋之局。燕南不愿出兵，不是怕了突厥大军，而是彻王手下那五十人早便言于燕南守将，故失北城是陛下之旨，燕南不敢抗旨，自然回绝了萧酌。

塞上石墙微泛绛紫，萧酌抬眉望了日光下彻，拱手犹豫启唇：“郡主……方才属下遣人去了营中，城内粮草已不足三日之需，事到如今，郡主……还是保全性命为上……”

卿寒低头明白萧酌之意，猜到彻王那五十人早已断了所有粮路，却还是冷冷问：“后方莫非无粮饷调来？”

萧酌不言，良久竟是沉默。卿寒会了意，凤目扬间唇边终露一丝嘲笑：“陛下此次当真是不给我退路了。”

天中云漫似水，风起，聚散。

“郡主……”萧酌俯身再劝，“突厥已近再攻，属下求郡主撤出北城……”

卿寒苦笑不言，她自知不能抗了旨意弃城，亦不能败了此战撤回燕南。墨帝寻尽一切机遇要置她死地，又岂是几人求情便可赦免？日光随风落定，卿寒淡道：

“萧将军带众士先走，我会待到最末一刻再撤。”

萧酌惊愕：“矢尽粮绝，人消马亡，郡主还要……”

卿寒将眉目投入远方翠幕：“陛下的旨意，我又怎敢违抗？即便当真守不住北城，我也不能如此早便弃城……萧将军先撤，此后我自有办法脱身，若见了离王殿下，替我带句平安之言便好……”

“郡主！”萧酌本便性急，此刻听了更是心焦，“此次突厥攻意已决，燕南必将失守，若待那时……郡主！”

卿寒摇头不再多做解释，言下却是不可回旋之意。明知此战必败，若进为死，退亦为死，两难末路，又当如何抉择？

甲光向日，千万军马如料自远山而来，裹挟风沙推扬十里。天地一震，萧酌抬目间仍是犹豫，卿寒却已待不及：“按我之言！”

狼头军旗风飐蔽日，黑旌拂过一阵风响。夕阳朝霞将城头染作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