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月二第2卷第七章只身(1/2)

继宁十五年，八月十三，天京城，大明国都。

今日天下学子几乎都入了城，客栈人满为患，就连最贵的青山驿馆都已经挤不下人。一些家境贫寒的子弟客居在京城的道观寺庙中，条件苦了些，可好在周围的人比较和善，少了不少文人相轻见面就要比斗诗词韵脚文采高下的麻烦，可以把精力更多放在八股文解和治世之道上。

还有两天便是科举文选。长安湖上，观水听风题词作赋的游学之人却越来越多，好像大有面对这座大明第一雄城的城中之湖留下自己的声音，即便名落孙山也一样不枉此行之意。

有些意境稍浅的，便会吟道：“湖水碧，胜过胭脂意。”

有些立意独特些的，“人观湖如镜，我道是太平。”

只要能说出“清波渐起懒梳碧，空忆沧海日东启”便会引起一片惊呼声了。

长安湖上的一条画舫较之那些游船要显得略大些，比之那些小舟更是胜过太多。只是少了些花哨的彩锦，挂起几段素绵显得不那么起眼。

船上一对兄妹正在静静品着手中的茶水，看着远处几乎就要放浪形骸的跳梁小丑们。今日的玉磨茶十分上品，是用最好的紫笋磨制而成，透着的那种甘醇，即便只是闻到茶香，也感到心旷神怡。

凌仙儿使劲嗅了嗅茶香，笑道：“哥哥，这群人好奇怪，这种水平明明已经无缘科举，为什么不回家努力读书，却要来京城做衬托那些所谓才子的无名之辈呢？”

凌虚周叹了口气，“凡夫俗子觉得自己没有胜算，便会安慰自己，能够通过科举成为人上人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只是来走个过场，只要自己也来过了便和其他人一样，有勇气，而水平只比那些将来的人上人差一线，然后再编一个名落孙山的故事安慰自己，这样便会心安理得回乡做个教书先生，或者再名正言顺准备几年后的下一场考试，他们将这种别人在考我也在考的跟风视为可以和天下读书人平起平坐的荣耀。仔细想来，甚是可笑。”

“哈哈，他们这样心安理得地骗自己也太可笑了。”凌仙儿最喜欢听哥哥讲道理，哥哥总喜欢高高在上看着这群凡人，好像天底下只有他们兄妹是仙人一样。

“哥，这群凡人做的文章太粗糙了，我想听你的。”凌仙儿说着还不忘撒娇似得眨眨眼，就像小时候一样。

凌虚周笑笑，慢慢道：“天下江湖千百斗，日夜不息向东流。世间英雄千百首，见我也需尽低头。”

凌仙儿眉眼含笑，温柔道：“会的，一定会的。这江湖，这天下，都会的。”

画舫旁一艘小舟慢慢靠近，凌仙儿的话语虽小声，但他却都听在耳中，他抿起嘴巴一笑，轻声道：“凭你的志向和愿望，我给了你掌控雷电的权利。文曲，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景月。”

清明梵音在耳边乍起，凌虚周握杯的手一颤，看着同样表情古怪的凌仙儿，心情复杂，却是不敢有任何耽搁，赶忙起身，冲着声音来源处深鞠一礼，朗声道：“古道文曲，恭迎琥珀主。”

凌仙儿也不敢怠慢，紧随其后，“古道禄存，恭迎琥珀主。”

二人话音刚落，一个白面书生自小舟之上慢慢飘上了这艘素雅的画舫甲板，看着不敢做声的凌氏兄妹，叹气道：“都坐下吧！”说着，他抽出腰间的破旧书卷，直接落座，不再去看那二人。

小船之上的哑女惠子见到这一幕，赶忙去帮主人拿来一个新的座位。凌氏兄妹侍坐一旁，亲自为这位琥珀主斟茶。

琥珀主接过杯子，淡淡道：“二位，关于景月，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些。”

凌仙儿看着表情平和的琥珀主，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强自挤出一个笑容，道：“主上，我们只是帮景月尽早和朝廷扯上关系，虽然手段偏奇，但是效果明显，如今他已经是锦衣卫的百户了。”

凌虚周看着尽力为自己开脱的妹妹一阵心痛，却知道在琥珀主面前说些什么都是徒劳。看着琥珀主双目如炬地看着他，只好垂头低声道：“主上，关于景月之事，是凌虚周一人的主意，与仙儿无关。”

凌仙儿皱眉道：“哥。”

琥珀主微笑摇头，自顾自打开手中的破书卷，一手把持，另一手展了展身上的破布衣，这身行头配上这独一无二儒雅随和的面孔，若是让万剑山庄后山的老祖宗见到肯定能一眼认出来，这不就是来山庄内亲自送“浮华令”的浮华宫宫主南宫正浩吗？

凌虚周仔细观察着南宫正浩的每一个小动作。如此想来，景月曾在天星府主城摘星城徐家担任徐二公子的老师，化名宫正南，又在锦衣卫中担任试百户，化名郝南正，都是脱胎于“南宫正浩”四字。想到这里，凌虚周狠狠握了握拳，心中暗忖：“景月呀景月，七星中，唯有你可以和琥珀主单独见面，也唯有你可以得到琥珀主的武道指导。如今化名都要和主上的名字如此相似，你到底还要做多少让七星妒忌万分的事呀！”

南宫正浩目光扫过书卷上的字迹，淡淡道：“凌晨，你如果能放下你父亲的名字和仇恨，你该是这世间第一等的聪明人。”

“现在不是？”这是凌虚周第一次反驳琥珀主，也是琥珀主唯一一次触碰到他的逆鳞。

“自然不是，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你早就快要忘了古道为何？”南宫正浩说着，失望地叹了口气。

凌虚周正襟危坐，品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