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姝梦南国天海（三）(1/2)

扎武模拟的失重状态仅仅持续了半分多钟。其后他与犸螣一同熄灭蓝焰、收敛喷口，开始顺从重力自由下坠，速度见快，但大地仍未呈现出迎面逼近的效果：他们离地面仍然太远，加之空气稀薄无风，别说坠落感了，连运动与否都觉察不出来。

“接下来呢？”安宁问。她还以为要一直飘在天上了。

犸螣指指大地：“咱们摔回去！”

“摔回去？”

“咱们这叫‘弹道飞行’！”犸螣解释说：“好比抛石子儿，一个弧线出去、像座拱桥一样，起初越飞越高、越来越慢，过了最高处以后又变成越落越低、越来越快。跳高、跳远其实也是这个原理！”

“嗯，懂了！”安宁大致晓得了这次飞行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一趟不算真‘飞’啊？更像是好几万米高、好几千里远的蹦跳？”

“差不多！”犸螣说。

“咱们会摔死不？”安宁笑着问。

“怕吗？”

安宁使劲摇头：“不怕！因为太好玩了！”

“这就对了！”犸螣大加赞赏：“世界这么大，好玩的这么多，没人玩岂不是太浪费了？”

安宁使劲点头：“嗯嗯！就是就是！”

扎武叹气：“你俩简直知音。”

“大哥吃醋了？嘎嘎！”犸螣又贱又帅地横向滚走、又原路横滚回来。真苦了被他捏在脚爪里的小枣。

沉浸在“好玩”之中的安宁哪里知道，炽霰立国至今数千载，还从不曾有人——　所有的炽霰人，曾经存在过的每一个炽霰人，她认识和不认识的每一个人，她听说过和没听说过的每一个人——　炽霰历史上每一个伟大或可鄙的缔造者与毁灭者，每一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加害者与被害者，每一个君王与农奴，每一个英雄与懦者，每一个圣贤与匹夫，每一个儒生与愚人，每一个廉吏与贪官，每一个士兵与匪盗，每一对热恋的情侣，每一位母亲与父亲，每一个满怀希望的孩子——　全都不曾像她这样，自由自在地飞翔重霄天宇、俯瞰这个渺小脆弱的世界；她是第一个抵达太空边缘的炽霰人，第一个亲眼目睹了红疆样貌的炽霰人，第一个憧憬着飞向宇宙、飞向遥远世界的炽霰人；这是她的幸运，更是她的不幸。

“有的时候，你需要登上极高的地方，才能了解自己到底有多渺小。”

坠落速度超过音速了。犸螣这样的飞天老手，能够利用星晶甲鞘消弭突破音声之壁时的爆炸般巨响，实现所谓的“安静超音速”飞行。扎武笨鸟初航，尚未掌握这一绝活儿，但数万米高空空气稀薄——　又是“空气稀薄”——　即便超过音速也很难引发爆鸣，哪怕不用星晶甲鞘、肉身超音速亦无大碍。

犸螣目测了一下扎武与安宁的下落速度，大概每秒三百七八十米。寒飑空军做过测试，专门制造的低风阻弹丸高空投放、自由落地，其末端秒速完全可以超过三百三十五米，实际上比人新世、蟹族世多数动力飞航式弹药还快。

说到这儿了，呃，还好寒飑军国大事不由二哥做主，不然炽霰全境肯定刚一开战就会被龙兵、巡天舰、九尾鸟等等地毯滥炸成一片焦土，半块蟹肉、半滴蟹血都留不下。包括安宁在内的多数凡人能否活在世上，还不是六高人、吾皇与妖后一句话的事儿？

世界的命运掌握在几个人手里，细想来真挺悲哀的。

扎武再次调整星晶甲，压低下落速度，并杜绝可能发生的无序翻滚——　他可不愿安宁被甩得天旋地转到处呕吐。但还是很快！短短几分钟——　从数万米高处的太空边缘，到无需星晶甲鞘过多保护的不足四千米——　虽然是安宁今生最漫长的几分钟，可毕竟只有几分钟！蔚蓝无垠的大海扑面而来了！扎武重新点燃蓝焰圆环，同步解除星晶甲、推开安宁——

“——　哇噢！！！——　”

犸螣也撒开了刚刚转醒的小枣——

“——　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这才是真正的“飞”啊！风呼呼的好大，帽子、头发、衣服、裙子、挎袋，全都发疯了！安宁慌忙一手按住挣揣欲去的阳帽，一手茫然无措地凌空乱抓挠，散乱的头发抽面扫眼，耳中只有嗖嗖啦啦的风声、响得似要灌进脑子里去！——　离海面越来越近了！好快！太刺激了！——

“冷不冷？”犸螣问。

“不冷！”安宁有淘宝装哩，这点儿冷劲儿算什么？

“试试这样！”犸螣收敛双翼，由易到难，给她示范各种无需翅膀就能表演的空中特技动作。好好的一位翼龙种龙兵，偏偏要学上古凡人的跳伞花样，真是会耍。

“这样？”安宁天资聪颖，简单的一学就会，难的也能比划个五六成。她系好帽带，努力弯曲腰背、伸展手脚，照犸螣示范的姿势和方法打扰迎风，在空中游泳盘旋、筋斗俯冲，十分干净利落，甚至有空摆弄小枣玩儿，完全不像寻常人那般紧张害怕、气喘吁吁、拳头紧握、牙关死咬、脸肉僵硬……这疯丫头身上到底藏着多少潜能、天赋和勇气？若是早出生个几千上万年，去当伞兵、特技跳伞选手或者极限运动狂人绝对行！

“——　太好玩了！噢噢噢噢噢噢噢！——　”

“——　汪汪汪汪！呜呜呜呜呜呜呜！——　”

半分多钟了。扎武不打算冒险，于是加速撵上安宁和小枣，从下方徐徐托住他俩，让安宁怀抱小枣，稳稳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