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白雪归青冢第六十六章 金使入朝(1/2)

天刚亮，一大排鸟雀儿便在垂拱殿外唧唧喳喳地叫。四五个小太监拿着长棍儿向外驱赶。那小家伙胆大的，一见人没了便飞下来，内监是顾了这头则顾不上那头。本来天愈凉，一番奔波下来，已后背发汗，十分劳累。正在槛上休息，一个杂务管事的细步跑上来，挨个踢一脚，口中不住骂道：“小崽子，小崽子·····赶个鸟儿也不会。”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太监被踢疼了，委屈道：“杨爷爷，咱们赶鸟起够早了，偏它们是不听话的主，赶不走呢。”杨太监唾道：“就你们这些腰板儿细、声细的，一点威势没有，如何喝退鸟雀咩。”小太监入宫不久，未谙官道，犟道：“那杨爷爷找我们做么？去找禁军殿郎们，一个个条板正的，射支箭便射下来了。”杨太监呼哧着踢他屁股，气道：“人家是甚么料你是甚么料。再说，你们年纪小不懂，这月份的鸟雀预示着第一场冬雪来临，那是五谷丰登、大吉大利的哩，是不准射死的。”小太监更加不满了，道：“既然如此，干么还要赶呢？留着图个吉利不是。”杨太监道：“这是朝政议事之处，庄严肃穆之地，怎容一群不知事的乱叫咩。且宰相押班，一众都是高官主儿，要是来个‘喜从天降’，咱们可没好果子吃。”几个小太监听到“喜从天降”便想见鸟屎如雨，哗啦啦落在百官脑门上的情景，不禁很愉快地笑起来。杨太监喝止道：“畜牲畜牲，笑个鸟哟。赶紧做事，倘若上朝时分还未办好就等脑袋搬家罢。”那些小太监果真被吓着了，跟着鸟雀儿左追右跑，异常卖力。杨太监见自己的话有了成效，非常满意，一旁叉腰，先指挥一通再语重心长，以过来人身份劝勉道：“咱们丢了命根子不怕，怕的是连脑子也丢了。记着呀，多读些书，常买些脂粉儿施用，对花花草草也要懂，咱官家最喜fēng_liú俏郎君了，连蔡太师那一班也是喜欢的·····”

太阳刚爬出来，万籁俱寂，宣朝太监声如洪钟，如平地一声雷，撼动宫室也将那些早早起床如今尚睡眼惺忪的百官们震醒了。浑身一个机灵，抖擞精神，鱼贯入班。但天气实在透心凉，个个默契地在朝服头里加了衣裳。虽说服有定制，不能乱来。可没有谁会扒了检查，只要表面是个样，谁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保重身体要紧。至于圣贤礼数嘛，礼部尚书余深尚要请教蔡太师，余者更不闻，大家都保持绝对缄默。

一片奏表“无事”后，官家正欲退朝，无意瞥见班中少了一人，马上瞧出是宣和殿大学士蔡攸之位，便问蔡京道：“卿家，蔡学士为何缺列朝席？”他父子二人因各自仕途而不睦，早已分宅自居。蔡京从官以来，对官家一直毕恭毕敬，表面上也是在其位谋其政的典范，绝未有缺朝之事，哪怕大病亦要拖躯而至，令官家大赞不已。如今瞧儿子这般，只称不知，先领养教不严的责罚。

龙颜不悦，正在腹中打个文采斐然的叱令草稿。便在这时，太宰王黼出列道：“陛下，蔡学士实有苦衷啊。”赵佶一听，马上来了兴趣。要知道他是个仁慈的皇帝，一听“苦”字便忍不住要发菩萨心肠。但他因尚道抑佛而避说“菩萨心肠”，却想个新鲜词儿“菩提心肠”，倒是自得其趣。

王黼未语泪先流，经官家一再促问，忍住悲伤将昨夜驿馆一事道来。他像亲眼见到的，大加渲染，简略可概括为“蔡学士单领两千甲兵抵退无数鬼影幽灵”。描摹详尽，绘声绘色，令一众人等唏嘘不已。官家又是重情，善想象、工笔的，那些话一经大脑加工立刻输出为一幅一幅的艺术品，不觉泪流满面，叫兵部尚书薛昂道：“爱卿，死伤士兵一律好生安葬，家中妻儿父母的，各按人头抚恤补助。”薛昂领命。听到蔡攸重伤在塌，更是情不能已，当下便要欲往探视。大内监扑倒拦下，百官泣拜。

这棉棉絮絮之际，一声拔出。众皆回首，正见刘锜站定如松，目威带怒，朗声道：“陛下，金使如今已有怨言，望伐辽复燕，圣意早裁。”他目光坚定，官家因摄生寒，坐回龙座，柔声道：“爱卿不必着急，你已往西军中传旨，种公既已遵令赴太原会议，咱们暂且等一等。”刘锜自思有理，毕竟种师道身为陕西诸路都统制（西军统帅），管辖泾原、秦凤、环庆、鄜延、熙河五路军，更能以客观专业的角度做出是否北伐的决定。

但官家紧接道：“朕?等童爱卿回京再作议定。”刘锜大失所望，尚要再言。张太监自偏殿趋步径前，在官家耳旁低声片语。他立即摆手道：“诸事明日再议，退朝。”内监宣退，赵佶则往太乙宫去。

他一改慢悠悠步态，几乎跑进宫室。又屏退左右，脱鞋洗手，独入丹房。一见张虚白，两眼放光，喜道：“天师可是炼成了不死之丹？”张虚白先行道家礼，再喜笑颜开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赵佶忙扶其双臂，喜颤道：“天师何必拘礼。您是通天应地的天使，朕只是弟子。”张虚白忽然敛色，长叹一口气，道：“可惜可惜。”赵佶道：“可惜甚么？”张虚白道：“万事俱备，只差一味引子。”赵佶急道：“天师快快道来。”张虚白道：“昨夜老君入梦，说陛下乃是有仙缘的，早派了接引女使下凡来。因考验您与仙家是否真存缘分，叫那女使湮于凡人，倘若陛下果真感应到她，则再寻来，往丹丸中加入她一滴眼泪即可大功告成。”赵佶忙问：“敢问女天